大约两个小时后,繁杂而又漫长的新生入学仪式总算迎来了结束。对我来说,这是极其漫长的两个小时。导致我产生如此错觉的,不仅仅是因为学校领导和各个学生代表那亢长到近乎要天荒地老的演讲,更多的,其实是因为我身边这位生着一副美人皮子的女孩。
“你给我过来。”
入学典礼刚刚结束,她甚至顾不上入学后新交上的朋友,到我跟前一把拽过我的胳膊,把我往体育馆二楼的侧门带。
我们现在的位置,是在体育馆二楼外侧的露天平台这里。侧面有座楼梯,直接通向篮球场四周的观众席上。只不过现在这个时间点,观众席上并没有人在,所以也不用担心我和她会被外人给打扰到。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啊?!”她率先向我发问道。
她叫端木雪,与我同龄,现今十八岁。而她的生日,比我早三天时间。我是一月二,她是十二月三十。如果要说我为何会知道,那原因只有一个——
这个女孩是我的未婚妻,而我们之间的孽缘,已经有十二年之久了。
““等长大以后,你们俩就结婚吧!””
那一年,我们都还只是个刚上小学的小鬼头,屁大点事都不懂,在自家老爹和她家老爹的唆使下,我们互相点下了脑袋,同意了这桩亲事。
如果能给我一个穿越时光的机会,我一定要回到那个时候,把那个小鬼痛扁一顿,并告诉他绝对不要同意这桩亲事。如今要是我老爹和她老爹不点头,那我和她就没法从这种关系中脱离,否则的话恐怕会付出一些代价。
我不知道那些一天到晚只知道数钱的大人们瞒着我们两个小屁孩都做了些什么肮脏的交易。自从这桩婚事成立的那一天开始,我和端木雪就一直被分在同一个班,并且一直作为同桌直至高考结束。
在旁人看来,这或许是一桩令人羡慕的娃娃亲吧!
绝对会这样误会的吧!
事实上,她真的一点儿也不可爱。跟她待在一块儿的这些年间,我时常会难受得想要哭出来。
有句戏言调侃道:“那些漂亮可爱的女孩子,一刀切开来,里面都是黑的。”这话用在端木雪身上,可是一点儿也不假。
“你刚才问我为什么在这里……这是我的台词才对吧?”我回应道。
她会出现在这所大学里面,实在是匪夷所思。我并没有告诉她我在填写志愿的时候会报考到这儿来。同样,我所知道的她的报考目标也不是在这儿。
于是,我开口质问她:
“你不是说了要去西部海拔四千米的高原上大学,让自己的身心都接受大自然的净化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我才要问你呢!你不是说要去南方沿海城市的大学享受艳阳、沙滩、比基尼吗?为什么现在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
“……”
这一刻,我们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沉默。
我突然明白了。
不论是我和她,我们都明白了。
在暑假填志愿的时候,为了不和对方去同一所大学,我们互相询问对方的志愿情报,并报给对方假的情报。
她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
我说我要去南方念大学,她说她要去西部念大学。
结果呢?
最后两个人脑子里想的都是东北!
所以现在……我们俩奇迹般地又在同一个学校了。不……这根本不是奇迹,而是属于灵异事件的范畴了吧!
“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知道了真相的我,现在脸上的表情一定很僵硬。
“啊?这可是我这边的台词吧?!为什么你这个该死的无聊眼镜男又要跟我在一所学校里面?而且还又是同一个专业同一个班?简直恶心死了!”
“不要平白无故就说我恶心,我可没有故意跟你来同一个学校的想法,完全没有!还有别忘了,你自己也是个戴眼镜的,凭什么双标刻意说我是个无聊眼镜男?眼镜男招你惹你了?你这该死的虚伪眼镜女!”
“谁虚伪了,啊?!比起你这毫无欲望可言的空壳,我可是比你要过的充实多了!我这叫勇敢面对自己的内心!才不像你一样!”
“勇敢面对自己的内心?这谎话说得可真是一点意思也没有。表面装作一副三好学生的样子,讨别人开心,实际上却是个任性胡闹的麻烦鬼!你以为我鼻梁上这道刀疤到底是因为谁的错才留下的?”
“呵,明明是你自己不小心,却说得好像全部都是我的错一样!我已经道过歉了,混蛋!别说的好像你自己一点错都没有一样!装圣人很好玩吗?”
“谁装圣人了?要不是你瞎玩在地上放香蕉皮,害得拿着水果刀的我摔了一跤,我脸上怎么会留下这道伤疤?很危险的好么!你到底明不明白你当时的恶作剧到底有多么危险?”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算我的不对好吧?但是你现在也没有死不是吗?你在这里活得活蹦乱跳的,还要抓着这件事情不放,你到底是有多小心眼啊?”
“什么小心眼?我在你脸上来一刀你试试?”
“哦哦哦,你厉害你厉害,有本事你来啊!”
这么说着,她抡起了胳膊,眼看就要动手打我了。
糟糕,不好!
我立马双手合十,低头弯腰。
“对不起我错了,您大人有大量,请不要对我动手!”
是的,我秒认怂了。
之所以会变成这样的局面,并不是因为我胆小怕事,而是因为——
我是真的打不过这个丫头。
与其为了维护那无所谓的尊严正面和她打一架然后被按在地上摩擦,还不如乖乖低头认怂来得好。
这个家伙的性格真的超级差劲,谁要跟这个家伙以后结婚啊?脑子有病吧!此时此刻,我的脑子里面已经冒出了和我那没来学校报到的室友一样的想法——离开这所大学,复读一年重考。
不过……不到忍无可忍,我应该并不会选择这么做。
再念一年高三?饶了我吧。
原本激动的情绪已经冷却下来。事已至此,局势已定,也没必要继续跟她纠缠下去了。
“以后上课的时候,别坐一起就行了。今后的日子就互不打扰,没问题吧?”
“我还不想跟你一起呢!哼。”
“是么?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吧。”
确定和她达成共识之后,我转身离开。
尽管有些遗憾,又一次跟她分在了同一个班级,不过……好歹说也是大学了。上课的时候,位置都是随便坐的,不用再像以前那样必须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倒也让我能好好接受现状。
再怎么说,也比过去的十二年时光要好吧。我这么想。
一边在心中如此慰藉着自己,一边朝着体育馆的前方走去。
……
……
咚——
“你发什么神经?怎么突然就站住不动了?撞得我鼻子很疼诶!”
这个傻子……走在我的后面居然不看路的么……
不知道她在开什么小差,反正因为我的突然止步,她撞我后背上了。
算了……
这样的事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早就习惯得差不多了。
“你自己看前面。”
“前面?前面有什么?”
端木雪从我的侧面探出脑袋,向我用手指的方向望去。
她现在应该也明白情况了吧。
“这是要干啥?”
就在我们前方的不远处,只见有两组学生正站在体育馆前不远处的平地上互相对峙。两边的人数都有不少,黑压压一片,少说一百个人是有的。
这还不是重点。
在这些人的手中,有些人还拿着木棍之类的武器。在这两组人群之间凝聚着一股子浓重的火药味,隔老远就能闻到。仿佛下一秒钟,这两支学生队伍就要动手打起来了。
“滑板社的都听好了,这块平地可是我们的社团活动地点!这一点我们绝不退让!你们要进行社团活动,就到别的地方去吧!”
“轮滑社的别嚣张!什么叫这里是你们的社团活动地点?这个地方,我们早在上个学期开始就作为社团活动地点在使用了!”
“开什么玩笑?就算是上个学期在使用,那也是你们强行占用我们的地盘!我重新申明一遍,体育馆前的平地,自古以来就是属于我们轮滑社的领土!”
“啊?这里可是属于我们的活动地点,听不懂人话吗?不管以前这里是属于谁的地盘,但现在这里属于我们滑板社!”
“哼……看来是没有办法通过言语来跟你们这群猴子好好讲道理了啊。小的们!为了捍卫属于我们的社团活动地点,将这帮不讲道理的猴子逐出我们的地盘!”
“既然你们轮滑社不愿退让,那我们也没有办法了。滑板社的兄弟们,打爆这群沙雕呆头猿!”
“噢噢噢噢!”
“上啊啊啊!”
随着呐喊声响起,两边的学生挥舞着拳头和木棍,从己方的阵营中如猛虎一般飞扑而出。仿佛正在爆发一场战争,两组人在碰撞到一起的瞬间,即刻扭打在了一起。
喂喂,有没有搞错?大白天的在校园里面打群架?
我没看错吧?这什么玩意儿?无法无天了?快来个谁管管这群人啊!
正当我和端木雪站在体育馆的二楼看得目瞪口呆、不知所措之时,一道清澈而又洪亮的女声如穿心箭一般,透过鼓膜,直入脑海。
“你们这帮不知好歹的混账!大白天的在学校里面打群架,眼睛里面还有没有老娘?!还想不想在这所学校里头混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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